稻米政治与泰国农民之死

　　泰国米价最近狂跌，对泰国首相巴育而言，这发生在最糟糕的时期。

　　巴育政府目前向被推翻的前首相英拉索取350亿泰铢，以作为她涉嫌推动稻米补贴计划导致政府蒙受巨大损失的赔偿，每公斤稻米的价格此时跌至五泰铢，为数十年来的新低。

　　农民都感受到米价下滑带给他们的切肤之痛。自10月底来，本地疯传一支视频，视频中，呵叻市一名叫素班的稻农向巴育提出拯救农民的祈求。这支视频引发全国稻农齐声响应呼救。政府被迫以补贴米价措施来回应。

　　与此同时，政府上周向英拉发出行政命令，下令她支付全部损失的20%。

　　同时发生的另一件事是最高法院处理针对英拉的刑事案件。如果罪名成立，她可能面对坐牢刑罚以及终身不得从政的禁令。未来几个月的司法战将备受关注，且会有广泛的政治影响。

　　在稻米补贴计划下，英拉政府以一公吨1万5000泰铢的高价向农民采购稻米。现在少了这项补贴，稻农首当其冲，只能以8000至9000泰铢一公吨的市价卖出稻米。米价之后更跌至5000泰铢的几十年新低水平。

　　由于经济持续低迷，政府自然不愿看到稻农发动大规模示威，这些示威有可能蔓延到其他领域。政府也肯定不希望民众的不满，在最高法院明年6月作出裁决以及2017年底举行大选以前，会转换成对英拉的再一次政治支持。

　　在历史上，泰国稻农的处境广为所知。问题在于数十年来米价都通过各种形式得到补贴，问题随后被政治化。这篇文章的几句话将永远无法概括问题的严重性。不过，这是我对目前这个问题的立场。

　　小农是交易中吃亏的一方。他们大多数在耕种季节开始时便已经负债，因为他们要花钱买种子、肥料，还要支付其他开销。

　　那些把土地抵押给当地生意人的农民所承受的经济负担更重。他们主要靠津贴来维持生计。在收成后，米价是由磨坊主制定的，他们总有各种技巧和手段来压低采购价、增加己方的利润。

　　泰国稻米出口需要经过被称为“五头老虎”的五大机构。在各种交易中相互勾结，这事在稻米贸易中司空见惯。利润由磨坊主、出口商和分销商瓜分。稻农分到的钱仅够糊口。

　　不同政府都曾以不同名堂推出各自的农民补贴计划。从发放津贴到价格补贴，从价格保障到贷款担保、从贷款计划到延期偿债，所有方法都用过了。但结果是，稻农仍然吃亏。

　　尽管如此，部分情况已起了变化。

　　那些耕种高价值茉莉香米的稻农可以抬高售价，特别是当他们通过有组织的农民团体或合作社取得议价权。至于那些生产质量合格稻米的稻农，他们主要供应给国内大众市场和出口市场，所以基本上是价格接受者。

　　英拉政府的补贴计划对稻农很有吸引力，因为它把现金直接送到他们手中。当一公吨稻米的市价在8000至1万泰铢浮动之际，政府承诺用1万5000泰铢买下来，这项计划让稻农可以得到额外收入，允许他们再投资或还清债务。

　　整体而言，这刺激了当地消费，对全国经济增长有所贡献。

　　当然，这套政策在执行过程中出现弊端，尤其是商务部买卖库存稻米的方式。这与控制批发和零售分销管道的磨坊主、贸易商、出口商和农业联盟发生冲突，他们都怨恨这样的方案。

　　就连英拉本人也知道这个方案不可能永远持续。她在任期后期为包括稻米在内的所有农产品设计了一项“农业分区”计划。该计划旨在划定某些农耕地种植特定的经济作物，以此增加产量，以及在最少的干预和调整情况下制定某个价钱。这计划原意要形成一套可平衡供需的管理市场机制。不幸的是，此一长期解决方案因政变而夭折。

　　价格补贴和发放津贴只不过是短期措施，且通常被政治化以满足不同党派的利益。现任政府依全国稻米委员会的建议，把稻米囤积在米库的做法与英拉的计划没什么差别——都只是化解眼下的困境，而非可持续的解决办法。

　　撇开政治不谈，确实有必要拿出长期的解决方案来彻底改变农业运营的情况。

　　现任政府在来临选举中的政治地位或许不会受到威胁，他们应该替农业制定一套综合性战略，以确保国内的食品安全和保障农民通过出口农产品赚取稳定收入。

　　一项值得考虑的措施是“农业分区”，这得运用全球定位系统（GPS）去规划土地用途以达到不同目的，例如保护森林和上游水资源，以及防止洪水和干旱。

　　不过，分区需要时间。在农民尝试耕种新的经济作物时，需要有收入补贴计划去支持他们。

　　政府应该支持那些决心凝聚力量自己研磨米、包装和销售的农民。一定要为他们开启分销渠道。他们应该能使用现代化的储存设备，这样他们就不必依靠容易受损和糟蹋稻米的谷仓，或是要求他们支付储存费的磨坊。

　　泰国的反托拉斯和反垄断法是不可行的。它们应该被实施，以挣脱中盘商和联盟的束缚。

　　更重要的是，农民的生活不应该再被政治化。虽然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支柱，它们却被既得利益政治所扼制。

　　来源：11月1日《曼谷邮报》，作者Suranand Vejjajiva曾任英拉首相的秘书长，现为政治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