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交易”卷土重来？这一次，日本央行能否打败空头？

　　在东京的金融界，日债（特别是10年期日债）空头被称为寡妇制造者。尽管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寡妇制造者遍及全球金融市场。但现在，日债空头们又卷土重来了。

　　空头的赌注很简单：日本央行在日元跌至24年低点时，在稳定日元的巨大压力下，不得不放弃基准债券收益率0.25%的上限，放任日债收益率走高。日债空头们希望日本央行可以像美联储、加拿大央行、欧洲央行和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央行一样让收益率上涨。

　　由于数以百万计的日本投资者持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债券，日债收益率飙升将迅速在金融市场上掀起风浪。分析师表示，几乎所有与日本有关债券的收益率都会进一步走高，从而推高企业、消费者和政府的借贷成本。而对于处在能源价格飙升和供应链混乱的重压下的全球经济而言，日债收益率飙升将使其不堪重负。

　　更重要的是，在更广泛的层面上，日本央行放宽收益率上限将预示着全球超低利率时代的结束。1990年代，日本央行率先开启了低利率时代，比其他任何国家央行都要早几年。而今天，日本央行是唯一一个拼命坚持量化宽松的全球主要央行。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表示，日本需要一项政策来挽回“失去的数十年”。

　　摩根大通驻香港的投资组合经理Arjun Vij表示：

　　“现在看来，日本央行越来越不符合全球大环境。我认为，鉴于日元贬值和进口成本上升对企业和消费者造成了压力，日本央行将不得不在某个时间点调整当前的政策框架。”

　　Vij、Schroders Plc、BlueBay Asset Management和Graticule Asset Management Asia等机构均在做空日本国债。管理约1万亿美元资产的Schroders固定收益基金经理凯莉·伍德（Kellie Wood）说：

　　“日债市场是空头的主场。”

　　BlueBay首席投资官Mark Dowding最近称，日本央行所谓的收益率曲线控制“站不住脚”，而Adam Levinson的Graticule在5月份的一封投资者信中表示，日本是其做空全球利率市场的主要阵地之一。

　　债市汇市齐遭难

　　随着空头的鱼贯而入，市值超过1万亿日元（7.4万亿美元）的日本债券市场也在持续承压。

　　眼下，10年期日债价格已创下自2013年以来最大跌幅，在6月15日，日债期货更是触发熔断，而深受国际基金欢迎的10年期日元掉期利率已超过日本央行0.25%的底线，这一切都是交易员确信日本当局将被迫放弃坚持量化宽松的最明显迹象之一。

　　而在现货市场，截至6月17日当周，海外市场减持了4.8万亿日元的日债，这是自2001年以来，日债最大的单周资金流出。

　　与此同时，另一个空头阵营正在做空日本货币市场。他们借入日元并卖出，希望通过此过程使日元走低，然后在海外购买债券以赚取收益差。然而，由于日本央行潜在的政策转向可能会拉升日元，因此，为了对冲近期风险，空头们还一并在做空日本国债。

　　根据宏观对冲基金EDL Capital的创始人Edouard de Langlade的说法，对于眼下的日本市场而言，做空才是真正的交易。

　　坚定不移走宽松道路

　　虽然面临来自市场四面八方的压力，但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在日本央行最近一次会议上仍坚称，由于日本经济仍未走出低迷，现在收紧货币政策还为时过早。

　　黑田表示，虽然眼下的日本国内通胀自2015年4月以来首次突破央行2%的目标，但由于工资增长乏力，通胀并非根深蒂固。此外，日本央行希望借助通胀来摆脱通缩的风险。

　　黑田东彦非但对日债收益率上限受到威胁的说法置之不理，为了保卫日债收益率，反而是将日债购买量提高到历史水平以扞卫它。

　　黑田东彦本月早些时候表示，即使国外收益率上升，日本央行也可以通过购买尽可能多的债券来维持其对日债收益率曲线控制。日本央行已经购买了大约是发行量一半的长期日债。

　　在此过程中，这位即将卸任的日本央行行长正在为与美联储和全球其他央行的货币政策分歧进一步奠定基础。

　　看空易，做空难

　　近几十年来，在看空日本央行这件事情上，即使是全球金融界的知名人士也有点看不准。

　　早在2009年绿光资本（Greenlight Capital）的艾因霍恩（David Einhorn）就曾表示，日本的债务负担将导致政府违约。而几个月后，海曼资本管理公司（Hayman Capital Management）的巴斯（Kyle Bass）预测日本国债市场将崩盘。甚至在更久的15年前，独立战略金融咨询公司（Independent Strategy）的戴维?罗奇（David Roche）就预测日本国债收益率将大幅上升。但时至今日，这些预测无一成真。

　　Crossbridge Capital首席投资官曼尼什?辛格（Manish Singh）表示：

　　“与日本央行对着干的空头被称为‘寡妇制造者’不是没有原因的。为了击退空头，日本央行的印钞机可以火力全开。我无意加入这类做空交易，我不会做空无限放水的日本央行。”

　　牵一发而动全身

　　市场观察人士表示，尽管比起彻底取消日债收益率上限，日本央行可能更倾向于调整其收益率上限，但这对全球债券市场的影响仍将是深远的。

　　更高的国内收益率将鼓励日本家庭和机构抛售其海外资产并将其投资带回国内。这可能会影响从美国企业收益率到新兴市场债券需求的方方面面。他们持有的还包括超过1万亿美元的美债，而美国的最大海外债主非日本莫属。

　　在全球各国央行行长们都在抑制通胀和避免衰退之间权衡加息幅度，以保持二者微妙的平衡之际，日债收益率突破现有的上限意味着融资成本的上升，这终将拖累日本经济增长。

　　在短期内，日债收益率上限的变化可能会引发一场波动，就像2021年澳洲联储决定取消曲线控制措施，或者2015年瑞士在无预警情况下取消货币汇率上限一样。

　　Blue Edge Advisors Pte驻新加坡的投资组合经理Calvin Yeoh表示，虽然日本央行放弃收益率上限并不是他预测的基本情况，但全球都会受到其连锁反应的影响。Yeoh说：

　　“利率之间的全球联系几乎肯定会对日本以外的利率市场造成负面冲击。”

　　本季度，日元兑美元汇率下跌11%，创下自2016年以来的最大跌幅。随着日元继续下跌，交易员热衷于猜测，日元兑美元汇率达到哪一水平会迫使日本央行采取行动。

　　与固执己见的黑田东彦不同， 已经有迹象表明，日本政府正开始为现状焦虑。日元持续走软加剧了已然飙升的食品和能源价格，而随着全国大选的临近，为了安抚选民，现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提高了燃料补贴。

　　日本央行可能已经意识到，若要为日本政府分忧，日元就需要略微走高。正因如此，在最近的政策决定中，日本央行罕见地提到了外汇风险。作为行长，黑田东彦也淡化了他以往的立场，即：日元贬值提振了出口经济，总体上对日本经济有利。

　　6月21日，曾精准预测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着名经济学家鲁比尼（Nouriel Roubini）说，如果美元兑日元汇率冲破140（目前离这一水平不到4%），可能足以引发日本央行的货币政策转向。

　　的确，日债收益率曲线并非“铁板一块”，6月29日，日本经济再生担当大臣山际大志郎表示，如果通胀持续超出预期，日元走弱，日本央行可能需要调整日债收益率上限，这无疑激发了债市空头的热情。

　　Schroders的伍德正在等待和观察日本央行的下一步行动，并准备增持她的空头头寸。伍德说：

　　“一旦有任何表明‘日本央行将放弃控制日债收益率曲线’的迹象出现，毫无疑问，我们就会增持空头头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