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美国经济展望：增长更少，变数

　　全球经济前景正在发生变化，这可能使市场和华盛顿在2019年陷入新的动荡。过去一年，受联邦税下调和支出增加等一系列财政刺激的支持，美国经济实现强劲增长，这反过来又提振了企业利润，并给美联储提高短期利率提供了依据。

　　大多数私营部门经济学家预计美国2019年经济增长将放缓，原因之一是财政刺激政策的最初推动力减弱，这意味着企业利润增长将放慢，要求美联储暂停加息的呼声也将增加。

　　　　美国经济在2018年加速上扬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特朗普的政策推动，如果美国经济减速，特朗普很可能不会满意。特朗普认为，他任命的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Powell)的做法与他提振美国经济的政策背道而驰。

　　白宫对美国经济今年3%左右的增速称赞有加，而美联储关注的是通胀指标。继本轮经济扩张大部分时间维持在2%目标下方之后，美国通胀率已回升至这一水平。

　　美联储2019年的政策决定将取决于未来的通胀表现，而不是来自白宫的压力。如果美联储认为通胀在2%企稳，将暂停加息。近期公布的疲软的通胀数据和鲍威尔的言论表明，美联储明年暂停加息的可能性正在上升。

　　但官员们还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出现这种情况，12月再次加息的可能性依然很大。美联储11月份的联邦基金利率目标略高于2%。在正常情况下，这个目标会更接近4%。因此美联储的模型表明，利率需要持续上调，尽管鲍威尔对这些模型的信任程度有限。

　　美国10月份失业率为3.7%，创下近50年低点。如此低的失业率通常是经济资源吃紧的信号。上世纪60年代的低失业率之后美国迎来了长达十年的通胀攀升，最终通胀率达到两位数。上世纪90年代的低失业率之后美国又出现了一段资产泡沫期，最终以泡沫破灭收场。

　　新的方向？

　　也许这一次情况不同。今年下半年，美国通胀显示出在2%左右企稳的迹象，随着油价下跌，通胀率可能会降至2%的目标水平之下。从美国通胀保值证券市场来看，通胀预期从5月份开始便不断降低。与此同时，过去一年美国股市实际波动不大，金融系统中的杠杆指标与2000-2009年相比也不算高，所以很难说资产泡沫正在酝酿。

　　两大变数笼罩美国经济前景。首先是财政政策。在美国两党分别掌控国会两院的情况下，别指望特朗普的减税政策会延长或扩大范围，但开支政策前景是一个更大的未知数。今年2月，国会和白宫同意在之前的法定上限基础上增加3,000亿美元开支，军事项目和其他酌情支出项目(discretionary programs)的开支大幅增加。这笔新增的联邦开支将在明年9月份前逐渐耗尽。

　　渴望在2020大选年到来前拉动经济强劲增长的白宫是否会同意进一步增加联邦开支？是否会与众议院的民主党领袖合作制定一套新的开支方案？在奥巴马(Barack Obama)主政时期，共和党曾担心预算赤字问题，现在他们是否还关注这一点（预计在截至明年9月份的财政年度，美国预算赤字将达到1万亿美元）？这些问题都需要在未来几个月得到解答。

　　这些问题的答案还取决于共和党与民主党在移民、边境安全等问题上的斗争。围绕美墨边境墙修建资金的争执可能会妨碍两党在更广泛的开支计划上达成共识。此外，两党还将在明年年中以前就债务上限问题摊牌，当然也可能达成妥协。过去，共和党曾把债务上限（禁止政府借款规模超过给定上限）作为一个筹码，要求奥巴马削减开支，现在，共和党可能倾向于放弃或忽略这个筹码。

　　美国经济前景面临的第二个不确定因素与商业投资有关。特朗普的减税和去监管政策旨在鼓励企业扩大对美国的投资，减少对其他国家的投资，特别是中国，因为这些国家生产的商品在美国消费中占很大比重。

　　特朗普的整个政策能否成功，取决于企业是否愿意跟从。商业投资增加可以提高美国经济的商品和服务产能，从而使共和党所做的承诺得到验证，即美国经济的增长潜力绝不只有奥巴马主政时期大部分时间区区2%的水平。

　　但到目前为止，商业投资的情况依然喜忧参半。根据美国商务部衡量经济活动的最广泛指标，今年第一季度美国商业投资增速折合成年率达到喜人的11.5%，但到第三季度又大幅回落至2.5%。

　　商业投资增速明显回落的一个原因在于能源行业，目前原油价格正处于下滑态势。油价下跌时，对能源基建的投资也会跟着下降。据美国商务部的数据，在经历了连续18个月的增长后，能源行业基建投资在第三季度下降。油价持续下跌还意味着得克萨斯州及北达科他州等美国页岩油生产地区将面临更多困境。

　　此外，美国商业投资面临的更大威胁来自全球其他地区。2017年，全球经济同步加速增长。到2018年，虽然美国经济增速进一步加快，但欧洲、日本和中国的经济增速均有所放缓。这些经济体都各自面临不同的问题。中国正在应对国内投资放缓，欧洲则要处理意大利的财政问题和英国脱欧问题，日本则面临人口老龄化及经济增速长期低迷的困境。

　　贸易之争

　　全世界共同面对的一个问题是美国政府的对抗性贸易立场。特朗普的贸易战有多条战线，包括美国钢铁关税、与中国的冲突、对进口汽车加征关税的威胁、美国贸易伙伴的报复行动以及北美自由贸易协议(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的不确定性等等。

　　贸易战的影响十分深远。全球贸易量已经放缓。德国第三季度出口收缩，导致整体经济产出萎缩。日本则担心中国经济减缓对日本出口商造成影响。

　　美国企业也不能幸免。进口零部件受到关税冲击，价格上涨，连接美国企业与其他经济体的全球供应链的管理面临不确定性，出口市场也受到干扰，这些都是美国企业正在极力应对的问题。

　　减税和放松监管的本意在于改善美国的投资环境。但特朗普的贸易对抗姿态却可能削弱在任何地方投资的吸引力，美国也不例外。

　　特朗普眼下暂时与中国休战。他的整个投资和经济增长议程，以及2019年的前景，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压力之源是最终得到解决，还是演化成全面的贸易战。